发表日期:2014-12-03 分享到:
“我现在每天临王羲之的《兰亭序》,他的书法既丰富又抽象,也包含着中国绘画的写意性,好像音乐的旋律一样,有结构的穿插,行笔的丰富性,就像小提琴,初学时很难听,但大师拉起来就带有神韵,能蕴含欢快、苍凉或是悲伤。”
十月,北京雾霾严重的一个下午,驱车数十公里去李小可位于顺义崔各庄的家。空气的浑浊与公路旁的苍茫景色,让路程显得遥远而荒凉。
车行至别墅区,寻到楼房门牌,按门铃,四条狗从后院冲到门前来狂吠,唯独一只上了年纪的藏獒趴在院内的石榴树下不动声色。李小可说,他养了26 条狗,大部分都养在狗场,只能轮流接回家。
进客厅,玄关处一幅色彩鲜艳的唐卡,以及中式立柜上李小可夫人精心制作的一盆蝴蝶兰插花,将人的视觉从灰暗引至明媚。更明显的变化是嗅觉。摆放在客厅各个角落的蝴蝶兰插花、吊兰、绿萝和文竹,以及巨大落地窗外打理得规整的花园,都让人感觉挪移到一个气味芬芳的清新世界。后来才意识到,别墅的三个楼层都有全天启动的数台空气净化器,确保室内的空气洁净。
李小可家里丝毫没有老年人住所常有的不修边幅和懈怠。这幢住了十多年的大屋子,依然保持着最初设计时的整洁和清雅,每一件艺术品的摆放、每一幅字画悬挂的位置都有着深思熟虑的痕迹。客厅左侧的区域是视听空间,已故闽南画派画家杨善深先生题赠给李小可的一幅字“藏雪斋”,乃是李小可的堂号,寓意他绘画中最重要的西藏主题。下方的橱柜内,塞满了李小可多年来收藏的上万张黑胶唱片。客厅右侧是餐厅,最醒目的是李小可早年所绘的一幅水墨画,以线条勾勒的北京胡同,有着不同于现实的质朴宁静。他童年时代所住的东城区大雅宝胡同甲2 号,如今已是使馆林立的区域,北京胡同的记忆,仅留存于他的画作中。
李小可的父亲李可染曾书“澄怀观道”,这四个字如同父亲的教诲,“艺术创作的好坏,需要很纯净的心态。只有内心宁静的时候,才能对周围的事物看得很清楚。”
70 岁的李小可依然在用一种看似修行的方式来践行这四个字。他有早起的习惯,若是六点起床,就在三楼的画室里练一小时书法。有时失眠,四点就醒来,索性直接上画室,一站就是两三个小时。每天晨起临帖这件事,被李小可称为练功,“我出身文化世家。父亲是山水画家,母亲是雕塑家,但是我这一辈人所受的教育,实际上有70% 是西方教育,只有30% 甚至更少是中国的传统教育。现在的年轻人根本就不拿钢笔写字了。作为水墨山水画家,我们在传统文化的基础上还是有所欠缺。你虽然出身世家,也要练习。就像你进了京剧的戏班子,也要按规矩来练。”
他的画室大概是整个家中最随意的地方,颜料、笔墨、砚台和宣纸就堆在右手方便拿取的位置,窗台前的一盆兰草旁,是他最近在读的书——《视觉研究》、《康德、艺术与艺术史》、《历代书法论文选续编》、《中国古代画论类编》,以及作家出版社的一套研究河东文化的丛书。
为了10 月底在上海中华艺术宫举行的“水墨家园”作品展,李小可忙碌了颇长一段时间。与此同时,他的工作室也在搬迁,“原来我有满满一墙的书,现在工作室准备搬家,书都打包了,装了几十个箱子。”
他的上万张黑胶唱片只留存了很少一部分在家中。他最放松的时刻,就是选一张贝多芬交响曲的黑胶唱片,放进唱机里,等待沙沙作响的声音缓缓弥漫到整个空间,响起令人澎湃的乐声。他很喜欢听作曲家莱波维兹(Rene Leibowitz)指挥的贝多芬第九交响曲,这套珍贵的唱片素有音效最佳的贝多芬全集之美誉,虽然录制于上世纪60 年代初,却有今天的录音难以再现的辉煌与力量。
李小可的工作室原来有满满一墙的书,现在工作室准备搬家,书都打包了,装了几十个箱子。
记者:你收藏了那么多黑胶唱片,算是古典音乐发烧友吗?最初是怎么开始收藏的?
李小可:我不会唱歌,五音不全,但对音乐很敏感。我不算是发烧友,只是从艺术欣赏的角度来听音乐,不是从器材上发烧。音响我不会买特别贵的,但对录音的音质有要求。好的音质,能把音乐传递得令人感动。黑胶唱片的音质很温暖,是从原生态录制过来的,跟数字技术有不一样的音响效果。
因为数字技术发展得太快,很多人就不听黑胶了,过去收藏黑胶的人,包括一些国外的图书馆都把黑胶唱片卖出来。我从六七年前开始收,大概收了有一万多张,包括歌剧、交响乐、爵士、流行、乡村,都有。
记者:你喜欢哪些作曲家和指挥家?
李小可:作曲家是贝多芬、肖邦和莫扎特,指挥家喜欢听阿巴多和卡拉扬。1979 年,我们一个朋友邀请卡拉扬和柏林爱乐乐团来中国,我在首都体育馆听了卡拉扬的现场。他上指挥台,手一抬,那种风度确实让人震撼。我记得卡拉扬演了拉威尔的《波莱罗》,音乐不断地重复、重复,演到最后,我都听得有点发抖,很震撼。卡拉扬的音乐带有一种魔力,好像音乐是从他的手中升起。
记者:在你的笔记本里有一句话,“一幅画就是一首乐曲”,在你看来,音乐与绘画之间有什么关联?
李小可:音乐比绘画更抽象。生活里没有具体的音乐旋律,音乐是作曲家把生活里的感受转化而成的抽象的结构和旋律。这个旋律要通过演奏家、歌唱家或者交响乐团来演绎,这个演绎的过程,就好像绘画里的结构,实际上相当于中国水墨画当中笔墨的纯熟度和表现力。
我现在每天临帖,临王羲之的《兰亭序》,从里面学习字体的结构方式,王羲之的书法既丰富又抽象,也包含着中国绘画的写意性。他的书法好像音乐的旋律一样,有结构的穿插,空间的位置,行笔的丰富性,就像小提琴,初学时很难听,但大师拉起来就带有神韵,能蕴含欢快、苍凉或是悲伤。
记者:在你的书架上有台湾的《艺术家》和香港的《名家翰墨》,还有重庆出版社的一套国外画家画册。在上世纪90 年代初,国内的美术出版资源并不丰富,尽管这些书和杂志的印刷并不精良,但也是很难得。
李小可:对,通过重庆出版社的这套书,我对古典主义、印象派、表现主义等流派都有了了解。台湾的《艺术家》实际上也是当今汉文字艺术刊物中做得最好的,既有对历代各个流派多元风格的艺术介绍,也有世界当今发展的潮流信息。《艺术家》的编辑是我父亲的朋友,这本杂志在90 年代是很前沿的。
香港的《名家翰墨》也很好,每一期会介绍一个专题,有很多中国美术专业知识的介绍。我收藏过齐白石、傅抱石的专辑,也有我父亲的专辑。《名家翰墨》出得特别认真,当时拍父亲的作品都是用翻转大片,有时候会印刷到原尺寸大小,当时来说是特别专业的。
我虽然学的是东方艺术,但对世界文化的发展也有所了解。这种思潮进来,使你对世界文化有所了解,这样才能有一个坐标,有一个选择和自我认识。艺术家的生命很短暂,你既要坚守和传承自己民族的文化传统,也要以相对开放的态度吸纳世界文化。
记者:平时你看书看得最多的是什么?
李小可:与绘画有关的,读得最多的还是画家的话语录。我会看石涛、张大千他们的话语录、回忆录,理解艺术家本人怎么想,关注点是什么。《芥子园画传》里有很多单纯的话,含有很多道理,对我们后世画家的绘画有很多帮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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