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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聆天乐

发表日期:2014-08-08   分享到:

徐州的地方戏曲、街头杂耍都是李可染喜爱观看的内容。这既是浓重乡国情怀的情愫,同时也是出于对艺术广泛的爱好。李可染对艺术的爱好绝不是单一的,这与他始终一贯的开放性心态是有关。广泛的修养也是促成李可染在艺术上的巨大成功的重要因素之一。

徐州地方戏俗称“拉魂腔”,幽长高亢的声腔极可动人心魄。李可染在艺术上追求“所要者魂”,也许与此不无关系。
1925年春,李可染从上海美专毕业回到徐州,适逢军阀张宗昌为其母祝寿(农历四月初八),在徐州大办堂会。杨小楼、余叔岩、程砚秋、荀慧生等京剧名家一时齐集。李可染通宵达旦地观看表演,深为东方文化的神韵所倾倒。他晚年一再说,当时真是“如聆天乐!”

李可染在徐州京剧堂会上第一次看到程砚秋的、余叔岩的演出。程砚秋以气催声,幽悠深婉的唱腔给李可染留下了难于磨灭的印象,他常常取之譬喻绘画要以奇险取胜。

艺术中的奇就是好。中国古典小说中有“传奇”,中国绘画则讲究似奇反正、奇能见正、正中见奇。齐老、石涛的画都奇。齐老画玉兰花满幅皆是,只有一朵透出红色。奇要在真实可信的范围之内,荒诞无稽不能算奇。程砚秋的戏非常奇,是奇中见正。他的嗓音很宽,常用险腔,有时唱高腔,忽然从很高的高腔掉下来转为低腔。有时高亢激昂,有时又细如游丝,我很喜欢他的唱腔。而梅兰芳则是正中见奇,也有很好的东西在里面。但我是喜欢奇中见正的。——李可染《桂林写生教学笔录》。

李可染自小喜欢京胡,虽然后来没有成为琴师,但他始终保持着这一喜好。在杭州国立艺专时,写生之余还常常要拉上一曲。当时,西湖边的船工和居民对这位拉胡琴的青年相当熟悉。直到晚年,李可染的手上还留有练琴时留下的弦痕。不少内行都知道,李可染有一手好琴功。虽然如此,李可染仍然自谦学琴入手不正,当不了一位好琴师。入手要正,功夫要实在,李可染对琴如此,对画亦如此。每当创作遇到困难时,李可染总会痛痛快快地拉一段京胡。随着激越的琴声,得到些许放松。这是现存唯一一帧李可染拉京胡的照片,弥足珍贵。

在我儿童时代,每听到从街道窗口传出京胡的声音便感动,心便跳动起来。后来自己开始学习起。当时,街上有一个卖唱的乞丐,每晚拉着胡琴在街上游走,我便每晚暗暗尾随在他身后,听他拉琴。这是我学琴的第一个老师。——李可染

李可染爱听戏,他有很多戏曲界的朋友,如田汉、欧阳予倩、张君秋、李世济等等。在齐白石老人家中,来了兴致,弟子们也会演上一出,通常是李苦禅扮净角,李可染拉京胡。

胡琴圣手孙佐臣是胡琴演奏最早的两大流派的创始人之一。1893年入清廷“昇平署”为供奉。20世纪二十年代曾为孟小冬、言菊朋等京剧名角操琴。1929年,杨宝森在倒仓息影五年后第一次灌录唱片,即重金聘请孙佐臣操琴。

在我年轻的时候,有个时期想学拉胡琴。一位同乡带我去见胡琴圣手孙佐臣老先生。我恭恭敬敬向他求教,老人家说:“学艺第一要路子正,第二要能用苦功;话极平常,可是世上学艺的人成千上万,能有几人真正把路子走正了,把功夫练到了家的。⋯⋯”那位同乡告诉我说,孙老先生早年练功时,在数九寒天,把两手插在雪堆里,等到冻得僵硬麻木,才拿出胡琴来练,不到手指灵活、手心出汗,不肯收功,看他左手食指尖上一条深可到骨的弦沟可以想见他当年练功的情况。最后那位同乡感叹地说:“世人只知孙老先生的演奏,金声玉振,动人心魄,却很少人知道这感人的琴音是怎么来的!”——李可染《论艺术实践中的苦功》

1954年,李可染赴江南写生时曾到杭州拜会盖叫天。两人在茶馆吃茶时,盖叫天不忘借机练功,他长衫盖膝,把脚插到八仙桌的横挡中抻筋拔骨。此举给李可染留下了毕生难忘的印象。1961年,在《人民日报》发表《谈艺术实践中的苦功》时,李可染浓墨重彩地记述了这段往事。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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